玉冕易碎

【修伞】循环三论•画说（中）

　　作为一个好奇心旺盛且探究心强烈的科学家，叶修立马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。

　　第二日的夜晚，古老的挂钟摇摆发声，昏黄灯光中沉静的画无声倾诉。他再次陷入类似幻觉的图景当中。

　  两排本该迅疾向后退的树在蓝天下绿得葱郁。红色的小轿车停下，一只小手搭在车门上，亚麻色的脑袋探出，小人这次探出了半个身子，那张小得几乎看不清的侧脸也完全暴露在了油画当中。

　　他像是画家随意画的路人甲，头发就是画笔随意的几撇，拇指大小的脸上一个黑点，旋即变成了两个。

　　黑点挤压成细线，又变成黑点，大概是小人眨巴着眼睛。

　　叶修莫名觉得，受到了温柔的注视。

　　然后他盯得酸涩的眼睛一眨，画面又回到了原点。

　　整个晚上，工作的间隙，他都会分出神来想想这幅神奇的画和画中的小人。

　　往后的每一天，他最期待的就是看画的变化。几乎他多看一次，就会向后推进一些情节，到了之后，还出现了许多不同的情节。

　　小人自下车之后会走向稻田，或者在画面中散步。

　　他会卷起裤脚，甩掉鞋子，下田抚摸仍旧幼嫩的稻苗。或者一遍遍走在小道上，甚至有时突然停下来去拥抱一棵树，闭上眼睛的小人头发微动，整个画面都微微晃动，那是风。

　　每每叶修看着画，就会觉得内心都宁静下来。

　　助手好几次都说，叶教授最近心情很好，嘴炮也温柔了许多。因此一些谈合同的商人啊请教学问的学生啊都找了过来。叶修虽然烦这个，倒也挑挑拣拣接收了几个。

　　一次好（恶）友张经理来访。此人经商，但脑子的精密程度不比科学家差，镜片一闪总能让人心慌。

　　不过这个世界上让叶修慌的人还真不多。他牺牲了一点睡眠时间，在傍晚时分接见了客人。这一坐在客厅喝个茶的功夫张经理就看出了端倪。

　　他若有所思地看看壁炉上被裱起的画，状似不在意地提起：“说起来，叶教授得到的这幅画的主人可是无记名登记的贩卖信息呢。”

　　“我当然知道。”

　　“可是实际上，叶教授花出去的这九十万都捐到了边际星呢，据说是被授意的。”

　　“哦？”叶修挑了挑眉。一直将关注点放在画的内容上，他并没有特意调查过这些。

　　“叶教授想知道得更详细，我不介意再多说些。”他笑了。好巧不巧，叶修拍卖会的投资方就是啊张经理的公司。

　　但是叶修沉吟了一会儿，摆摆手：“算了吧，我也不想打听些什么。”

　　该知道的总会知道，就如该遇见的总会遇见。他相信缘分，相信自己眼缘买来的这幅画一定是有意义的。

　　于是有天，当画中的小人朝他走来时，他知道，时机成熟了。

　　小人走到了道路这边，因为离得近 ，所以那张小脸也放大了些。漆黑的眼睛依旧，但是一直没看见的嘴唇倒是明显了许多，他的唇色淡淡，一条淡粉色的细线微微上扬，勾勒出一个干净的笑。

　　小人伸出肉嘟嘟的小手，粉嫩嫩的一团小球举在空中。

　　一根修长的手指抵在了粗糙的画布上，一点温度渗透，在另一个世界。